第47章 走 货
风和日丽的一天，马哥诸人入驻的别墅里却鼾声震天，昨晚几乎通宵喝酒的阿健、阿壮和兴仔、旺仔一个个还躺在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。
每当走货或保货的日子来临前，他们均要大吃大喝一顿，因为他们人生的下一顿尚是一个未知数，先饱餐了“最后一顿”别做个饿死鬼，这几乎成为走货人一个约定成俗的习惯了。
作为领头的，马哥和江舸并未参与其中，事前的安排和布置容不得他们一丝马虎，俩人或在树林草坪间并肩商谈漫步，或在冯尧提供的一张线路图前酝酿思索。
唯有一个玉儿，当这件事不存在般，早上起床围着湖畔跑了一圈，然后靠在二楼露台的栏杆上，或专心修着他的指甲，或遥望天际眼神游离地想着专属于他的心事。
午后两点，冯尧过来了一趟，送来了一些上路必备的行头和掩护身份的相关证照文件，他那边的诸般事项已准备妥了。
黄昏时分，江舸把阿健四人从床上拎了起来，马哥亲自下厨端来了一锅饺子，分别盛在七个碗里，正抱怨着还没睡够的阿健、阿壮和兴仔、旺仔立马变得乖乖的了，从马哥手里接过饺子放在面前的桌上老老实实坐下，和马哥、江舸、玉儿一道双手合十嘴里讷讷有声也不知说了些啥，然后相互间爽然一笑，喊一声“吃饺子啰，”开吃，最后连汤都不剩一滴，此所谓上路饺子。
夕阳下沉时分，马哥、江舸和兴仔、旺仔迎着西天缓缓而落的一抹霞光同乘一辆小车驶离度假村。约二十分钟后，他们来到西郊的一个岔路口，这里有辆装运生猪的大货车等在路边，江舸和兴仔下车朝大货车走去，还没到跟前就被臭烘烘的猪粪熏得眼睛都睁不开了，兴仔跑过去拉开车门，冯尧竟坐在驾驶席上。
“冯哥，不是说好了不让你跟来的吗？”走拢去的江舸神情上有些诧异。
“这条道我熟，换别人我不放心。你们怎么只来了一辆车？”换冯尧惊讶了。
“玉儿和阿健阿壮打前站去了。”江舸边往车里钻去边说着，把驾驶位上的冯尧挤到最边上，兴仔爬进来占据了驾驶席，车子即时启动往高速这条道上驶去，马哥和旺仔的车随即跟上。
走高速是事前商定好的，这边临检的情况极少，若是走国道，要穿越若干个县市，临检的事情时有发生，出了某个大案子或追捕某个嫌犯，临检是公安的常规手段。
然世事不如意常八九，尤其你愈担心事儿就愈发找上门来了。
货车驶离卓水路段，冯尧和江舸均松了口气。这一趟若有什么事，大概率会发生在这一路段，卓水的“货，”一般落也落在卓水公安的手里。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着，前方行驶的车忽然慢了下来。虽然高速上时有发生堵车的事，毕竟并不常见，冯尧和江舸才松弛下来的神经骤然又崩了起来，接着车子走不动了，继而他们的后面响起了扩音喇叭的喊话声，让前方车辆往一边靠，紧接着一辆辆的警用摩托车追了上来，朝前方车辆让出的缝隙里驶去。
——什么情况？！冯尧和兴仔面面相觑。
“别慌，若是常规临检，是查不出我们什么问题的？”江舸镇定地安抚着冯尧和兴仔。
“也是。”冯尧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。
今天的“货”藏在货车底板的夹层里，整个车厢就是一个半封闭式的大铁笼子，二三十头猪挤在一堆，若当真检查起来，首先就得跟满身脏兮兮的猪们来个亲密接触，更何况满车厢臭气熏天的猪大粪。
高速堵车，车上的男人们通常做的一件事便是抽烟。冯尧从公文包里掏出烟让江舸，江舸摇摇头没接，兴仔接了，俩人便一边一个把江舸夹在当中抽了起来。
江舸将身子挤过冯尧把头探出车外对他说，让他上后面马哥的车里去，万一有个事他得先保住他。
往车外弹了下烟灰的冯尧豪气道：“这种撇下生死兄弟溜号的事我老冯一辈子都做不出来。”
抽完烟的兴仔下车打探消息，一会儿就回来了，听人说前面出了车祸，刚才过去的都是交警。
虚惊一场。
约二十分钟左右，从卓水方向开来一辆吊车和一辆救援车，缓慢驶过滞留车辆让出的道，往前面开去。再一个二十分钟后，车流开始动了起来。货车驶过事故现场，被撞的两辆小车被吊车吊上了救援车辆，车速也逐渐快了起来。
正常行驶约一小时后，即将下高速驶入临省的国道，冯尧的电话响了，一个沙哑的嗓门在问他到哪儿了。冯尧说，路哥，急什么呀，就快了，出卓水时遇上车祸，马上下高速。
“怎么这么没规矩？”看了眼时间的江舸随口说了句。这行里有个规矩，没到约定时间，一般是不允许打电话催的。
“可能等得有些着急了吧。”冯尧回说。
“这不是理由。”江舸摇摇头。
下高速后，江舸开始玩起了手机。冯尧想看他玩些什么，他偏不让，还朝兴仔那边躲去，乐得兴仔嘴里吹起了口哨。
开长途的人，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会自然而然产生一种松弛感。吃了江舸瘪的冯尧提醒兴仔，前面路口转省道，别高兴得错过了。兴仔回他一句，导着航呢。
车到路口转省道，离此行的目的地不远了，冯尧兴趣盎然地跟江舸说，那附近有个夜市，各种风味的小吃应有尽有，他请客。
江舸回复一句，好啊，出来时就吃了几个饺子，肚子正饿着呢。
兴仔附和一句，说他也饿了。
路面有些颠簸起来，兴仔让车速稍微放慢了些，车子驶过一个弯道，他突然叫了声“不好，”一只右脚条件反射般去踩刹车，江舸忙喊了声“别动。”
寂静的暗夜里，警灯闪烁直逼冯尧、江舸和兴仔的眼底。
